编辑:思美    更新时间: 2025-09-24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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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哗哗地冲着。

手背上的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但心里的那个窟窿,却好像越冲越大,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妈妈焦急的拍门声和询问隔着门板传来。

“淼淼?你怎么了?开门啊!”

我关掉水龙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不能让她看见。

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我打开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妈。”

“不小心把粥打翻了,烫了一下,已经冲过水了。”

我下意识地把红肿的手背往身后藏了藏。

***眼圈还是红的,显然刚才和爸爸的争执又偷偷哭过。

她看到我湿漉漉的袖子和苍白的脸,眼泪又涌了上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拉过我的手,看到那片红肿,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这么严重!得抹点药膏!”

她慌忙去找医药箱。

看着她微驼的背影和花白的鬓角,我心里酸涩得厉害。

妈妈拿着药膏回来,小心翼翼地给我涂抹。

冰凉的药膏暂时镇住了疼痛。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

可是。

我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姐姐那些恶毒的心声。

“假惺惺!”

“装模作样!”

“恶心!”

我猛地缩了一下手。

妈妈吓了一跳,抬头看我:“弄疼你了?”

我慌忙摇头,声音有些发颤。

“没……没有……谢谢妈。”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攫住了我。

我竟然……因为姐姐那些疯狂的想法,对妈妈产生了片刻的抗拒和怀疑?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声音……它们正在把我也变得不正常了。

涂好药膏,妈妈看着姐姐紧闭的房门,又是一声长叹。

“这早饭……我再去给她弄点吧。”

“总不能饿着……”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别去了!”

妈妈惊讶地看向我。

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找补。

“我是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去了可能又……等会儿吧,等她平静点再说。”

妈妈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没再坚持。

只是喃喃自语。

“造孽啊……真是造孽……”

她转身走向厨房,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我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眼。

手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一整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

尽量避开***。

妈妈后来还是重新做了点吃的送进去。

结果可想而知。

又是被轰了出来,东西摔了一地。

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眼睛,默默收拾干净。

爸爸晚上回来,看到我手上的烫伤和妈妈红肿的眼睛,脸色更加阴沉。

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没人说话。

只有筷子碰到碗盘的轻微声响。

压抑得让人食不下咽。

快吃完的时候,爸爸突然放下筷子,声音沉闷。

“要不……找个保姆吧?”

妈妈愣了一下。

“找个保姆专门看着她,喂药做饭。”

“我们也轻松点,淼淼也能……缓缓。”

他说话的时候,没看我们任何人,盯着桌上的菜。

我的心微微一沉。

找保姆?

是真的想让我们轻松点?

还是……像表哥他们暗示的那样,开始觉得是拖累,想甩手了?

妈妈有些迟疑。

“保姆……行吗?霏鸢那个样子……外人哪受得了?”

“再说,得花不少钱吧?”

爸爸烦躁地搓了把脸。

“那你说怎么办!”

“天天这么耗着!谁也耗不起!”

“钱钱钱!就知道钱!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他又开始吼,额头上青筋跳着。

妈妈被他吼得低下头,不说话了。

眼泪无声地掉进碗里。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难受。

“我吃饱了。”

我放下碗,起身离开了餐桌。

逃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还能隐约听到外面爸爸压抑的怒吼和***啜泣。

这个家,真的要碎了。

被姐姐的病,还有随之而来的猜忌、疲惫、怨怼,一点点碾碎。

夜里,我又失眠了。

手上的烫伤一阵阵抽痛。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一切。

姐姐厌恶的眼神,恶毒的心声。

妈妈疲惫的眼泪。

爸爸暴躁的怒吼。

还有那个“找保姆”的提议。

像走马灯一样,转得我头晕目眩,心口发闷。

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

搜索了姐姐吃的那种药。

又搜索了抑郁症相关的信息。

大量的信息涌出来。

我看着那些描述: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焦虑,厌食,失眠,绝望感,自责自罪,***念头……

还有那些关于患者会如何抗拒治疗,如何伤害亲近的人,如何产生极端想法和偏执猜疑的解释。

一条条,一款款,冰冷又客观。

它们告诉我,姐姐的言行,包括那些可怕的心声,都是疾病的症状。

是扭曲的认知,是不受控的思维。

不是她的本意。

我知道。

理智上我完全明白。

可是……

理解是一回事,亲身承受又是另一回事。

当你一次次被恶语相向,当你所有的付出都被解读为恶意,当你亲耳听到最诛心的诅咒……

那些理性的、医学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它们无法温暖那颗被反复刺伤冰冻的心。

我放下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试图阻隔外界的一切。

可是没有用。

那些声音,像附骨之疽,牢牢钉在我的脑海里。

“想我死……”

“拖累……”

“假惺惺……”

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它们是从我意识深处响起的。

我无处可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也许根本就没睡着。

只是疲惫到了极点,意识模糊了一阵。

第二天,我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头痛欲裂,眼睛酸涩肿胀。

***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淼淼,醒了吗?”

“你邝伟诚表哥来了,说……有点事商量。”

邝伟诚?

他又来干什么?

我心里猛地一沉,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

我匆忙起床,洗漱了一下,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走出房间。

表哥邝伟诚果然坐在客厅里。

爸爸也坐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妈妈局促地站着,眼神躲闪。

看到我出来,表哥脸上立刻堆起关切的笑容。

“淼淼起来了?手好点没?”

“听说昨天又闹了?还烫着了?哎呦,真是受罪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同情。

可我清晰地听到他心底那个不耐烦的声音。

“真是没完没了,尽添乱。”

我的胃一阵抽搐。

勉强笑了笑。

“好多了,谢谢表哥关心。”

寒暄了几句,表哥切入正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向爸爸。

“小姨夫,我昨天回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霏鸢表妹这个情况,越来越严重,老是这么在家耗着,不是办法。”

“你们身体垮了怎么办?淼淼也被拖累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完全是一副为我们着想的模样。

爸爸闷闷地嗯了一声,没表态。

妈妈紧张地看着表哥。

表哥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市郊有家私人疗养院,环境挺好的,专门接收这类病人。”

“说是封闭式管理,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看着,治疗效果比在家干耗着强。”

“就是……费用有点高。”

他说着,目光扫过我们全家。

“但我觉得,为了霏鸢好,也为了这个家,这钱值得花。”

“你们觉得呢?”

疗养院?

封闭式管理?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表哥。

他说得冠冕堂皇。

可我心里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冰冷算计的声音。

“赶紧送走,省心。”

“眼不见心不烦。”

“名声也不好听。”

我瞬间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来关心姐姐的。

他是来当说客,是想把姐姐这个“麻烦”彻底从我们身边弄走!

爸爸妈妈显然也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表哥心底那点不耐烦的催促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快点决定啊,磨蹭什么。”

我看着父母脸上挣扎犹豫的表情。

看着表哥那副虚伪的关切嘴脸。

再想到房间里那个被病痛折磨、被所有人视为包袱的姐姐。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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