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思美    更新时间: 2025-08-1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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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来人往。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眼含怜悯,让我「节哀」。

可我还陷在巨大的茫然失措中。

前一晚,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

红色的封皮里,一笔一划写着中国人民大学,写着祝贺陈可同学。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是我唯一能想到逃离这个家的途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爸妈是极其典型的那种中式家长。

自己没什么出息,在外老实本分,在家疯狂鸡娃。

甚至我家比其他家还要更过激,更特殊一点。

小学五年级那年,我妈骑电动车时被一辆小轿车撞倒,后车轮从她脊椎上压过去,导致她下半身当场就失去了知觉。

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没好转,医生隐晦地劝,说要是经济实力不够就别待在医院了,没结果的。

最后家里实在没钱了,是我爸带着几个弟兄把她从医院抬回来的。

那时候,邻居们都可怜我。

觉得我妈被抬回来,就是回家等死的。

可实际上并不是。

即便她走不了路,动不了腿,嗓门却依旧很大。

她总是吼我:「陈可!给我翻身!」

「陈可!给我倒水!」

「陈可!背我上厕所!」

隔壁邻居张姨曾经是我妈的好朋友,她们十六岁一起在纺织厂上班,三十出头又都齐齐下岗。

只不过张姨的爱人是个有本事的,去温州做了小买卖,听说赚了不少钱。

我妈出事后,她最爱来看我妈。

还总带着她家那个大胖小子,林彬彬。

然后显摆。

「我家彬彬这次英语竞赛又拿了第一名,哎呀不是我说,将来彬彬呀,可是有大出息的!」

「我家老林说了,现在那大城市啊,都看学历,你看你家小可这成绩,也不是能上大学的料,不如就回家伺候你吧,省得你家老陈累得像条死狗。」

张姨的爱人一年到头不着家,早有风言风语传出,说要不是张姨生了林彬彬这个男丁,她家早离婚了。

因此面对已然瘫痪却仍被我们一家妥善照顾的妈妈,她的嫉妒昭然若揭。

那天,林彬彬就坐在我家沙发上吃肯德基。

炸鸡碎屑掉了一地。

我不敢反驳大人,可心底的恶意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

于是我用拇指和小指朝林彬彬比了比,用口型无声地说:

「死胖子,小鸡||鸡!」

林彬彬大概没见过我这么恶毒的女孩,当场嚎啕大哭,张姨也顾不得炫耀了,抱着大儿子回了家。

门被摔得震天响。

打那后,我妈翻身喝水也不叫我了,白天她一口水也不喝,即便我已经把水杯放在她干裂的嘴边,她却连舔都不舔。

她也不再叫着要去上厕所,而是非要等到晚上我爸从工地上回来,她再大口大口地喝上好几杯水,然后使唤我爸背她去厕所清理。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对我的要求变得单一。

就是学习,只有学习。

单一且压抑。

小升初的那年暑假,我爸待的工地上来了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爸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时,那几个大学生拿着图纸坐在装着空调的集装房里指点江山。

第一天回家,我爸喝了两口酒,隔空狠狠啐了那些大学生们一口。

第二天,我心虚地拿着成绩单回家,不敢让我妈签字,只能藏着掖着,熬到快要睡觉的时间,才递给我爸,想让他签。

那晚,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喉咙里传出压抑到吱咯作响的声音。

然后他没说话,转身就出了门。

回来时,他把百草枯拍在餐桌上。

北方盛夏的夜里,他皮肤黑黢黢的,汗珠从额头、手臂上滚落,最后一滴滴砸在桌面上。

他说:

「你将来若是考不上大学,我和你妈就当着你的面把这瓶百草枯喝了。」

我妈躺在屋里,耳朵灵敏,嗓门更是奇大无比。

「对!不好好学习,比不过隔壁那个姓林的胖子,你就等着父母死绝吧!」

这时,有人坐在了我身边,我擦掉眼前雾蒙蒙的一切,看到了她身上的警服。

她问我说,陈可,你知不知道你父母为什么***?

那一瞬,我似乎猛地从回忆中惊醒。

是啊!

他们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考上了那样好的大学,明明他们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时眼底都是欣慰,明明我妈还在出分后说,说等我将来赚了钱必须得给她买个有电梯的大房子,她好久没出门了,她想出去看看。说完这句她还习惯性地威胁我,说假如我将来不孝顺,她就拖着一双烂腿去我学校大闹特闹……

我这样的一双父母,他们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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