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饿死之前，我已经连续啃了一个月的野菜。

我也试图喝井水充饥，但也没有用。

农村老家的房子里破旧潮湿，躺上去吱吱作响的木架子床上总是有老鼠和爬虫。

唯一给我些许温暖的棉被散发着发霉的气味。

死的当天，我发着高烧，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样，撕裂焦烤着我的软肉。

我痛得想尖叫，但虚弱至极的身体甚至无法支撑我叫出声。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给妈妈打过电话求救。

但内容我已经忘了。

只记得我当时好像又回到了母亲第一次带我去继父家时，桌上那碗丰富的饭菜，和继父温柔地笑着送我的那个粉色的大芭比娃娃。

“这孩子肯定在农村耍野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回个消息，电话也不接。”我妈的抱怨声竟又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不知何时我又回到了小城里继父的家里。

我委屈地扑向她，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妈妈。”

“人家在老家就是独宠，才不会想起我们这个拥挤的家。”继姐嘲讽地说，她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

***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钟姨，我想吃猫山王了。”继姐向妈妈撒娇。

妈妈皱起了眉头，“昨天不是才给你买了？”

“猫山王那么小，弟弟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我就吃了一小口。再说，你刚不是给小拖油瓶转了生活费吗？你自己说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只给你的孩子花钱，不给我花钱吧？”继姐开始发脾气了。

她今年十五岁，经常问妈妈要钱买很贵的水果和零食。

每次妈妈都给了。

我以前问过妈妈为什么要给她，妈妈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她父亲肯接受我这个拖油瓶，我不应该嫉妒她得到的优待。

可是我记得，妈妈当初嫁给继父的初衷是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甚至还让继父发誓，要一辈子把我视如己出后，才同意和他领证。

这才过去几年，妈妈怎么就忘了呢？

***语气很委屈，“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哪次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买。但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怎么能天天吃猫山王呢？”

继姐瘪嘴，发泄地把水果盘里的瓜子砸得到处都是。

妈妈低下了头，一岁多的弟弟被继姐发难的声音吓得大哭。

“你没嫁给我爸的时候，我想吃什么，我爸就给我买什么！我现在吃不起难道不是你害的？”

“你不仅自己来吃穷我家，还带着个拖油瓶过来打秋风。”

妈妈一边哄弟弟一边哄她，“我也在工作啊。只是你弟出生后没人带，我才辞职在家。小慧她回老家半年了，我才给她100块零花钱。”

“我之前的工资和小慧爸爸意外死亡的赔偿都补贴了我们这个小家，我这是为了谁啊，你们都和我对着干！”母亲委屈地抹眼泪。

继姐见妈妈不松口给她买猫山王，上前大力推抱着弟弟的妈妈，“给我钱！”

刚被哄好的弟弟又大哭了起来。

妈妈着急得不行。

我想去帮她推开继姐，但我的手依旧穿过了继姐的身体。

“你们又在闹什么？”继父这时刚好回家，开门见着继姐推妈妈，上前二话不说给了妈妈一巴掌。

继父厉声呵斥妈妈，“你都四十几岁的人还和一个小女孩计较，要是把我的儿子摔着了怎么办？”

继姐立马走到继父边上挽住他的胳膊告状，“爸爸，她把钱都转给那个拖油瓶用，不给我花钱。”

“我想吃个水果，她都不愿意给我买。”

继父闻言眼里的怒火更大了，“你不是说把小慧丢到她爷爷家不愁吃穿吗？为什么还要给她钱，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钱有多难挣？”

“我半年来，就只转了一百块钱给她，其中有五十她都还没收。”妈妈抱着弟弟流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很听继父的话，很少会反驳他。

“她一个九岁的孩子，你给五十给太多了，给她打电话让她退给你，那笔钱给晴晴买点水果。”

晴晴就是继姐。

她狐假虎威对妈妈吼道，“快给那个拖油瓶打电话，让她退钱给你！那是我爸爸的钱！她没资格用！”

妈妈点头，她抱着弟弟进了卧室。

她去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妈妈，我已经死了啊。

你联系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