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如敝履深秋的冷雨，砸在民政局门口的玻璃钢棚顶上，噼啪作响。

顾砚捏着手里那本墨绿色、尚带余温的离婚证，指节有些发白。

他看着面前妆容一丝不苟、仿佛要去参加商务谈判的林羡，觉得她陌生得可怕。“顾砚，

我们到此为止了。”林羡的声音平静无波，

和她身上那件挺括的MaxMara羊绒大衣一样，透着一股精心修饰过的冷意。

“韩野能带来的代言和流量，能撬动的资源，是你在这个破实验室里埋头一辈子都够不到的。

”她抬手，看了眼腕间百达翡丽的钻石表盘，一个下意识的催促动作，“感情不能当饭吃，

我们好聚好散。”好聚好散。顾砚在心里把这四个字碾碎，尝到的全是铁锈般的苦涩。

三年里，他为林氏攻克的晶型难题，让“安络平”年销量翻了三倍；他引荐的专家团队，

帮林氏拿下两个国家级新药证书。可这些掏心掏肺的付出，在她眼里，连一顿米其林都不如。

他抿紧唇，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离婚证收进旧帆布外套的内兜里，动作迟缓，

像是对过去某种无望的告别。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路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司机撑伞小跑过来，恭敬地为林羡拉开车门。她毫不犹豫地弯腰上车，

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刚刚在法律上与她解除关系的“前夫”。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刹那，顾砚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头。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只挤出一句：“林羡……保重。”车窗缓缓降下一线，

露出林羡半张精致的侧脸。她的目光掠过他，掠过他身后那辆略显破旧的二手自行车，

最终落在他手中那个不起眼的黑色U盘上。那里面，

存放着他呕心沥血三年、刚刚完成初版的“星火”AI制药模型的核心数据。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顾砚，别再抱着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技术如果不能变现，就是一堆废纸。”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描淡写，“忘了告诉你，

下个月，林氏集团将正式宣布与韩野合作，成立全新的生物科技子公司。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车窗就彻底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宾利车尾灯划破雨幕，

决绝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顾砚僵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进脖颈，刺骨的凉。

他低头盯着掌心的U盘，林羡那句“废纸”还在耳边回荡。可她不会知道，

这小小的金属壳里，藏着能掀翻制药行业的风暴——三十亿美金的估值只是起点，

更是林氏那“流量公司”一辈子够不到的天堑。

一股混杂着心痛、屈辱和极度不甘的火焰，猛地从他心底窜起，

瞬间烧尽了最后一丝留恋与迷茫。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如同被这场冷雨彻底浇灭的灰烬，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缓缓收拢手指，将U盘紧紧攥在掌心，

坚硬的棱角硌得皮肉生疼。这疼痛，让他无比清醒。暴雨砸在脸上，顾砚抹了把脸，

视线死死钉在远处林氏集团的摩天大楼上。那曾是他帮着筑牢根基的地方，此刻却像根刺，

扎得他眼底寒光乍现。此刻的林羡不会知道，三个月后，她会为今天的选择，

跪在全网直播的镜头前，哭着求顾砚回头。：潜龙在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键盘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顾砚回到他那间位于大学城老居民区的工作室，与其说是工作室，

不如说是一个堆满了服务器、书籍和草稿纸的车库。

空气中弥漫着机器运行的低沉热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渍味道。

离婚证被他随手扔在角落的纸箱里，像丢弃一件不再需要的旧物。他脱下湿透的外套，

里面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T恤，紧贴着他清瘦却并不孱弱的身体。没有开灯，

他径直走到主控台前，按下了开机键。多块屏幕次第亮起，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

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代码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滚动，

那是“星火”的雏形——一个基于深度学习的分子动态模拟算法，

能极大缩短新药研发的周期与成本。林羡轻蔑的话语犹在耳边。“技术如果不能变现，

就是一堆废纸。”废纸？顾砚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键盘，

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他曾以为，爱和忠诚是无价的。现在他明白了，

它们有价，只是他当初报价太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代码上，

但离婚场景如同鬼魅般不断闪回。林羡决绝的背影，

车窗升起时那最后一道冷漠的目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他喘不过气。

那种熟悉的、被抛弃的恐慌感（他的PTSD）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让他指尖发凉，

几乎想要逃离这片他曾视为乐园的方寸之地。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几乎要失控的思绪。门外站着的是苏啾。

她穿着一件印着卡通DNA双螺旋图案的卫衣，头发松松地扎成丸子头，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鼻尖被秋雨冻得微微发红，眼睛里却盛着亮晶晶的笑意。“师兄！

我就猜你肯定又泡在这里‘修仙’了！”她声音清脆，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寂。她不等顾砚回应，就熟门熟路地挤了进来，

将保温袋放在唯一还算整洁的小茶几上。“喏，我妈包的虾仁馄饨，

特意换了无花生酱的馅料。我记得你大学时帮导师做实验，误食花生酱差点过敏休克，

可别又忘了。”顾砚的指尖顿了顿，垂眸看向保温袋里蒸腾的热气。

大学时那次意外只是随口提过一次，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她记了这么久。

苏啾没等他回应，又从口袋里掏出个闪着银光的U盘，晃了晃，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耦合算法模块，

我好像……找到那个让你头疼的‘幽灵Bug’藏在哪儿了。”顾砚一怔，

有些机械地接过苏啾递来的保温盒，盖子打开，

温暖的食物香气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冰冷与颓靡。他抬头，

看向正麻利地打开自己笔记本电脑的苏啾。她是他的同门小师妹，生物信息学方向的博士，

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和她的人一样，充满活力，不拘一格。在他埋头攻坚的这三年里，

她是极少数能跟上他思路、并时常给予他关键灵感碰撞的人。“在哪里？

”顾砚的声音因长时间沉默而有些沙哑。“这里！

”苏啾指着自己屏幕上展开的复杂代码树的一个分支，

“你的注意力全放在***经网络架构上了，但问题出在数据预处理这个不起眼的反馈回路上。

它在特定情况下会产生极其细微的数值溢出，就像幽灵一样，

累积到一定程度才导致整个模拟崩溃。”顾砚俯身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指出的代码段。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两人脸上，苏啾刻意往旁边挪了挪，留出足够的空间，

还不忘把自己的保温杯推到他手边：“刚泡的枸杞茶，你胃不好，少喝咖啡”。几分钟后，

他猛地直起身，眼中爆发出一种苏啾许久未见的光彩。“非线性叠加误差……对！就是这样！

”他一把抓过自己的键盘，手指如飞般开始修改调试，

之前的颓唐和阴郁被一种全神贯注的亢奋所取代。

“我之前所有的检测方向都错了……”顾砚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看着绿色进度条平稳收尾，

指尖终于松了些劲。苏啾捧着吃剩的馄饨盒，凑过来戳了戳屏幕上的算法模型：“师兄，

你还记得吗？上次‘星火’完成第三次分子动力学模拟验证时，我就说这核心框架稳了。

要不是之前林氏卡着试产资源，连个基础实验舱都不肯批，

咱们早就能推进临床前数据采集了。”顾砚指尖摩挲过键盘边缘，

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林羡眼里，这些不如韩野一条代言微博值钱。”他点开隐藏文件夹，

调出三份加密报告，“不过也托了这三个月的空窗期，我补全了肝代谢预测模块，

现在不仅能优化分子结构，还能直接生成毒理风险评估表——比行业标准**倍，

准确率还高十个百分点。”苏啾眼睛亮起来，

晃了晃手里的U盘：“所以现在只差个契机？”顾砚抬眼看向窗外渐散的乌云，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等一个让林氏看清‘废纸’值多少钱的机会。”他转过头，

非常认真地看着苏啾：“谢谢。”这两个字，重于千斤。她不仅帮他解决了致命的技术难题，

更在他即将被情绪吞噬时，用那些细碎却温暖的惦记，将他拉回了现实的正轨。苏啾摆摆手，

笑得见牙不见眼：“少来！真要谢我，等‘星火’燎原那天，

请我吃一年的火锅——要特辣的！”就在这时，旁边一块用作信息监控的屏幕自动亮起，

推送了本地财经版的头条新闻。巨大的标题异常醒目：《重磅！林氏药业携手顶流韩野，

斥资十亿进军AI制药新赛道！》新闻配图是林羡与当红流量小生韩野的握手照。

林羡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笑容自信而耀眼。韩野则对着镜头露出标志性的迷人微笑。

画面背景是林氏集团的巨幅Logo，光彩夺目。报道极尽溢美之词，

称此为“传统药业与顶级流量的破壁合作”，将“开创精准医疗的新纪元”。

顾砚静静地看着那张图片，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则与己无关的社会新闻。倒是苏啾，

有些担忧地瞥了他一眼，

小声嘟囔：“搞这么大阵仗……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是AI制药啊？

这又不是拍偶像剧……”顾砚关掉了新闻推送页面。

他拿起那个一度被林羡视为“废纸”的黑色U盘，紧紧握在手中，

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温度。他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开，

露出一角湛蓝的天空。顾砚指尖摩挲着U盘，嗤笑一声：“他们懂不懂不重要。

”他抬眼看向破云的天光，声音里淬着冷硬的决心，“等星火烧起来，他们想不懂都难。

”：石破天惊三个月后，上海国际会议中心。

“全球生物医药技术与投资峰会”的会场内，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这里是资本与科技碰撞的前沿，每一个微笑背后都可能藏着价值数亿的谈判。

顾砚站在会场不起眼的角落，依旧是那件深色T恤外套了件略显宽大的休闲西装，

与周围西装革履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安静地看着主舞台，

LED巨幕上正播放着林氏药业与韩野合作的“新生代生物科技”项目的宣传片。

影片极尽华丽，韩野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尽管一尘不染，却明显是道具），

摆出各种专注研究的造型，配合着激昂的音乐和宏大的特效，引来台下阵阵掌声。

林羡坐在前排嘉宾席，一身宝蓝色套裙，优雅从容，与身旁的投资人低声谈笑，志得意满。

项目介绍环节，林氏的首席技术官在台上侃侃而谈，

内容却多是“打败性生态”、“流量赋能”、“用户画像精准触达”等营销词汇，

涉及核心算法的部分语焉不详，听得台下几位真正的技术专家微微蹙眉。

苏啾趴在会场后排的桌子上，

对着顾砚的耳朵小声吐槽：“你听那CTO说的‘动态优化系统’，

根本就是五年前开源的DeepDrug框架改的。我上周还在学术论坛上看到有人扒，

林氏高薪挖来的这个技术负责人，之前是做传统制药工艺的，

AI领域连篇核心论文都没有。”顾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台上，

林氏CTO正举着韩野的代言海报：“依托顶流影响力，

我们将实现‘技术+流量’双轮驱动……”台下几位白发专家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顾砚低声道：“林氏不是不懂AI制药，是被急功近利蒙了眼。他们知道自己技术短板，

才拉韩野来撑场面。用流量热度掩盖算法缺陷，再靠林氏的渠道先圈一波投资，

可惜……”他话没说完，主持人已经报出“星火智能”的名字。苏啾赶紧坐直身子，

攥了攥顾砚的袖口：“可惜他们没算到，你连现场演示的底气都有。”“下一个路演项目，

“星火智能”，创始人，顾砚。”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声音平淡。台下反应也颇为平淡，

只有少数几人因为项目名称抬了抬头。没人认识这个陌生的名字。顾砚平静地走上台，

接过话筒。他的开场白简单到近乎笨拙：“大家好，我是顾砚。

‘星火’是一个专注于AI制药的动态分子模拟平台。”没有PPT，没有宣传片。

他直接示意工作人员将接口连接到他随身携带的加密工作站上。“理论很复杂，

我们直接看效果。”他操作了几下，巨幕上瞬间切换成一个简洁的软件界面，

旁边是复杂的数据流窗口。“这里有一个公开的、困扰了业界五年的靶点蛋白，

以及其已知的数千种候选化合物库。传统模拟需要数月甚至数年进行筛选和优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林羡略带惊愕和审视的眼神。“今天，

我们现场随机抽取一个化合物，

让‘星火’进行从分子对接、动力学模拟到药效预测的全流程分析，并给出优化方案。

”他按下启动键。会场内响起细微的议论声，不少人觉得这年轻人太过托大。这种实时演示，

一旦出任何差错，都将成为笑柄。巨幕上，数据开始疯狂滚动，

三维分子模型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旋转、折叠、相互作用。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

5分钟。仅仅五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锁定。

左侧是原始化合物的低效结合模型，右侧则是经过“星火”优化后的全新结构，

与靶点的结合自由能计算结果提升了惊人的158%！同时，

系统还罗列了该分子潜在的毒副作用和代谢路径，并给出了三条清晰的优化合成路线。静。

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如同炸弹被引爆！“上帝！这不可能！”“他刚刚……只用了五分钟？

！”“这是什么算力？！什么算法？！”台下瞬间炸开，

所有专家、投资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掌声、惊呼声、质疑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会场屋顶。前排，

一位白发苍苍的诺奖得主、行业泰斗扶了扶眼镜，

声音带着激动颤抖：“年轻人……你、你刚才展示的，是‘黑匣子’里的实时思考路径？

”顾砚看向他，微微点头：“是的，教授。‘星火’不仅给出结果，更展示推导过程，

确保每一个结论的可解释性。”老教授猛地一拍大腿，对身旁的助理激动道：“快！

联系我们的基金会！必须投！”这一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个依旧平静得过分的年轻人身上。他站在那里，

本身就成了一个奇迹。林羡端着香槟的手猛地一抖，酒液洒在昂贵的套裙上。

她死死盯着台上的顾砚，那件她当初嫌“寒酸”、逼他扔掉却被他偷偷留下的旧西装，

此刻在聚光灯下，竟比她身上的高定礼服更耀眼。韩野凑过来想安慰，却被她嫌恶地推开。

她突然发现，身边这张靠滤镜堆砌的脸，和顾砚眼里的锋芒比起来，廉价得可笑。

她手中的香槟杯微微颤抖，冰凉的酒液几乎要泼洒出来。她身边的韩野，脸色也变得难看，

他那套流量玩法，在如此硬核的技术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顾砚的目光，穿透沸腾的人群，

精准地落在了林羡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炫耀，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对着话筒，

声音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技术如果不能变现，才是真正的废纸。

”——正是她离婚时，掷向他的那句话。下一秒，他面向所有狂热的投资人，

公布了联系方式：“关于‘星火’的A轮融资，有兴趣的，可以会后详谈。”轰——！

场面彻底失控。无数人蜂拥而上，名片像雪片一样递向台前。

主持人不得不紧急呼叫保安维持秩序。在这片混乱中，顾砚从容地走下台。

苏啾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兴奋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眼睛亮得像星星。而林羡，

被汹涌的人潮挤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她亲手抛弃的男人，在众星拱月中离去。

她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紧急推送的财经快讯：《爆炸新闻！

神秘天才顾砚峰会现场引爆AI制药***，“星火”获超三十亿美金估值！》配图，

是顾砚在台上平静陈述的侧影。林羡看着那张图片，只觉得浑身发冷。

：风起青萍峰会的余震，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以海啸般的姿态席卷了整个行业。

“星火智能”在上海最顶级的写字楼租下了整整三层，

顾砚再也不是那个蜷缩在车库里的无名之辈。苏啾正式加入，担任首席技术官，

那个曾经只有两人的团队，迅速膨胀为一个汇聚了全球顶尖人才的精英机构。

A轮融资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估值稳稳站在了三十亿美金之上，

领投的正是那位在峰会现场激动的诺奖得主所在的基金会。资本用脚投票，

清晰地表明了未来的方向。顾砚站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繁华都市。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志得意满，只有一种猎人锁定目标后的冷静。“师兄，

林氏的核心产品线分析报告出来了。”苏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台平板，

脸上带着工作时的专注，“他们超过60%的营收，

依赖于一款名为‘安络平’的降压药，以及其系列衍生专利。但他们的分子构型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