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错认天降夫君春末辰时,宫城初启。京兆府邸偏厅至正堂回廊,人影往来不绝。
朝臣命妇陆续登车入宫赴宴,府门前车马喧嚣,仆从穿梭。姜翡站在偏厅窗后,
指尖掐进掌心。她睁眼不过半日。前身记忆零碎,只知是商户姜家长女,家中欲与魏家联姻。
可她刚清醒,脑中就响起一道冰冷声音:“宿主绑定成功。主线任务——嫁入魏家,
时限三个月。失败则抹杀。”她没死在工位上,却要死在这个世界?姜翡深吸一口气。
二十三岁,互联网公司项目主管,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猝死。现在她是姜家大**,
任务是嫁进魏家。否则,系统会让她消失。原主记忆残缺,未婚夫是谁,长什么样,
全无线索。唯一提示是“今日现身”。时间只剩两个时辰。她必须找到人,搭上关系,
迈出第一步。姜翡提起裙角走出偏厅。鹅黄对襟襦裙缀着金铃,披帛随步轻响,
发间累丝金步摇晃出细碎声。这是原主最爱的打扮,张扬又惹眼。
她记得原主残留的记忆:母亲早年结识几位官眷,其中一人丈夫任职礼部。借这层旧谊,
她混入前往宫城的车队,跟着进了府邸。回廊长而宽,青砖铺地,两侧垂首立着侍从。
前方正堂已聚了不少官员,三品以上穿紫袍,四品以下着绯红。姜翡贴着墙边走,
目光扫过每一面仪仗旗。突然,前方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侧身退让,低头垂手,
连说话声都断了。一名男子从正堂方向走来。他穿玄色蟒纹袍,腰束鎏金错银带,步伐沉稳。
指节分明,袖口微动时露出薄茧。面容冷峻,眉峰如刀裁,眼神扫过之处,无人敢抬头。
裴泾,二十八岁,当朝摄政王,先帝幼弟。姜翡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知道这种排场意味着什么——能穿玄色蟒袍的,只有亲王以上。满朝文武见之避让的,
绝非寻常权臣。她心头一跳。任务说未婚夫“位高权重”。魏家势大,若要联姻,
对方身份必须对等。眼前之人,极可能就是目标。机会只有一次。她咬牙,
提起裙摆快步上前,在众人注视下直冲到那人身前。仰头,展颜,声音清亮:“夫君!
你终于来了!”空气瞬间凝住。左右侍从僵立不动。一名穿紫袍的官员瞳孔骤缩,
下意识后退半步。两名佩剑武将手按剑柄,目光凌厉扫来。裴泾停下脚步。他低头看她,
眸光微敛,像是打量一件突兀出现的物件。没有怒意,也没有笑意,只是静静看着。
姜翡心跳如鼓,面上仍笑着。她不能退。退了就前功尽弃。系统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裴泾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却稳得无法挣脱。他俯身半寸,声音压得极低,
仅两人能听清:“姜姑娘,叫错了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姜翡喉咙发紧。她张口,
语调依旧娇甜:“怎会错?你说过春尽之前必来迎我。”这话毫无依据,纯粹胡扯。
但她必须接下去。只要对方不立刻揭穿,就有周旋余地。裴泾盯着她看了两息。然后,
他松开手。转身时唇角微扬,留下一句淡淡的话:“既然认定了,
本王……不妨陪你演完这场戏。”他说完便走。玄色袍角翻过回廊尽头,身后寂静如深井。
没人说话,没人动作。仿佛刚才那一幕太过荒唐,反倒让人不敢议论。姜翡站在原地,
手心全是汗。她赢了第一步。系统提示在脑中响起:“关系建立进度+10%。
”她没松口气。反而更紧绷。她不知道自己认的是谁,也不知道“演戏”是什么意思。
但那人眼神太沉,语气太冷,不像被冒犯的权贵,倒像看穿了什么的猎手。
可任务不会管这些。她只能继续走下去。片刻后,一名管事嬷嬷匆匆赶来,
引她去偏院等候传召。说是宫中午宴将开,姜家女需候旨入内。姜翡跟着走,脚步轻缓,
面上平静。脑子里却飞快运转。原主记忆太少,她几乎一无所知。魏家主事者是谁?
婚约何时定下?有没有画像或信物?全都空白。唯一的线索,是那个男人临走前说的话。
“陪你演完这场戏。”他在配合她?为什么?
姜翡不信权贵会无缘无故纵容一个商户女的失态。除非——他另有目的。但她没时间深想。
偏院静得出奇。小丫鬟奉茶后便退下,门虚掩着。她坐在绣墩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十息后,窗外掠过一道黑影。极快,无声,像风吹过屋檐。她眼皮一跳。有人在监视她。
不是府中仆役,也不是普通护卫。那种移动方式,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人。
难道是未婚夫派来的?还是说——她忽然想起那人身上的沉香味。冷而稳,不似熏香,
倒像常年佩戴之物。裴泾。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浮现。她不确定他是谁,但她记得他的手。
握她手腕时,指节有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这样的人,不该轻易妥协。可他妥协了。
还答应“演戏”。姜翡慢慢眯起眼。或许,这场任务没那么简单。但再难,也得做下去。
她活了两辈子,从没在最后期限前认输过。系统要她嫁进魏家,她就得嫁进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偏院外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换上天真笑容,起身理了理衣裙。门被推开,
嬷嬷探头:“姜姑娘,该入宫了。”姜翡点头,提裙出门。阳光洒在回廊上,
照出她长长的影子。她走过处,金铃轻响,步摇晃动。没人知道,
这个看似莽撞冲动的商户女,心里早已列好三套备用计划。第一套,若未婚夫真是权贵,
就继续装傻撒娇,稳住关系。第二套,若对方起疑,便制造意外“救”他一次,
顺势加深羁绊。第三套,若身份败露,就立刻转移目标,查清魏家真正属意的联姻人选,
重新攀附。她不怕麻烦。现代职场教会她一件事:任务发布后,执行才是关键。犹豫和恐惧,
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宫门已在前方。朱红高耸,铜钉森然。姜翡跟着队伍走入。她不知道,
就在她踏入宫门的同时,宫墙另一侧,裴泾站在廊下,指尖摩挲着袖中衣物。
那是一枚褪色的荷包,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他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眼神晦暗不明。风过处,沉香散入虚空。22宴席连环作死宫门高耸,铜钉森然。
姜翡跟着命妇队伍走入内廷,脚步不快,裙摆却扫出几分张扬。
她知道刚才那一声“夫君”已在人群里掀起波澜。那些目光藏在低垂的眼皮下,偷偷打量她,
又迅速移开。她不在乎。任务要紧,风评可以往后放。御宴设在含元殿。长案分列,
丝竹未起,酒香已漫开。她被安排在偏席,离主位不远不近,正好能看清裴泾的脸。
他坐在皇帝下手第一席,玄色蟒袍未换,袖口压着金线,腰带上的错银纹路在光下泛冷。
他没看她,端杯饮酒时动作平稳,像刚才回廊里那场冒认从未发生。姜翡捏紧了手里的酒壶。
原主记忆里,商户女不懂宫仪是常态。她可以莽,可以错,但不能退。只要他还愿意演,
她就敢继续往上贴。乐声一起,她起身端酒,绕过几列案几走到主位前。“妾身姜氏,
敬摄政王一杯。”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听见。说话时她低头,眼角余光却盯着裴泾的手。
那只手放在膝上,指节分明,纹丝不动。皇帝笑了声,“商户之女倒有胆识。
”裴泾这才抬眼。他对视她一瞬,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姜翡心一沉。
她忽然上前半步,像是脚下一滑,手中酒壶倾斜——清酒顺着杯沿泼出,直淋在他袖口。
酒水浸透布料,往下滴落。有人吸气,有***惊失色。嬷嬷在远处急得跺脚,
却不敢出声阻止。姜翡立刻跪下,“妾身失仪!求王爷恕罪!”她头低着,心跳撞在胸口。
这招太险。若他翻脸,她立刻会被拖出去治罪。可系统不会给她安稳路走。裴泾放下酒杯。
他没动怒,也没叫人扶她。只是抬起手臂,当着众人面,解去外袍。玄色长袍褪下,
露出内里贴身软甲。肩头处一道旧痕横过,颜色浅淡,却清晰可见。
他将外袍随手递给身边侍从,语气平静,“湿了便换,不必大惊小怪。”满殿安静。
谁都知道摄政王不喜繁礼,可当众脱衣仍是逾矩。更没人想到他里面竟穿着软甲入宴。
皇帝轻咳两声,“裴卿这是防着谁?朕的宫里还能有刺客不成?
”裴泾淡淡道:“臣习惯如此,并无他意。”他说完,才看向姜翡,“你起来吧。酒是无意,
何须跪着。”姜翡抬头,顺势站起。她脸上带着羞窘,心里却飞快转着。他没责罚,
反而替她解围。说明他在配合。但他穿软甲赴宴,显然早有防备。这场戏,他比她想得深。
她咬唇一笑,“谢王爷宽宥。妾身粗笨,愿再敬一杯,以表歉意。”这次她亲自斟酒,
双手捧上。裴泾看了她一眼,接过,一饮而尽。底下议论声渐起。有人摇头,有人窃笑,
也有人眼神意味深长。姜翡不管。
她只听脑中一声轻响——【关系建立进度+15%】她差点笑出来。进度条跳得比她预想快。
再来一次,或许就能稳住局面。酒过三巡,舞姬登场。琵琶声起,水袖翻飞。姜翡坐回席间,
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第二步,开始了。她起身行至殿中,向皇帝福身,“妾身不才,
愿献拙舞,为陛下助兴。”皇帝点头,“准。”她没学过正经舞蹈,
但现代公司年会练过几天形体。动作不算优美,胜在节奏明快,
裙摆甩开时带出几分俏皮劲儿。她故意把步伐放大,靠近裴泾那侧时,脚步一歪,
整个人朝他方向倒去。这一摔她算好了距离。只要扑进他怀里,哪怕被推开,也能留下话柄。
舆论一旦形成,他就不好轻易切割。可就在她即将撞上的瞬间,裴泾身子一偏。她扑了个空,
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案几,才没滚在地上。“哎呀!”她惊呼出声,
满脸通红,“地滑……真真失礼了。”底下传来低笑。有人掩嘴,有人皱眉。
皇帝却拍了下手,“这丫头灵巧,摔都摔得有趣。来人,赏金簪一对。
”两名宫人捧着托盘上前。姜翡接过,低头谢恩,指尖微颤。计划失败。但她面上依旧笑着。
社畜经验告诉她,现场崩盘不可怕,可怕的是露怯。只要不认输,就有翻盘机会。
她缓缓退到席间坐下,心跳仍未平复。裴泾始终没看她。他端杯饮酒,神情如常,
仿佛刚才那一摔与他毫无关系。可就在她松口气时,一阵脚步声靠近。裴泾起身,绕过案几,
走到她身边。他没有坐下,而是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廓,他声音压得很低,
“姜姑娘连摔两次,莫不是非得往本王身上靠?”姜翡脊背一僵。“还是说……”他顿了顿,
嗓音轻了几分,“你真爱上本王了?”她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嘲讽,
也没有笑意。只有沉沉的光,像深夜井水,照得她无所遁形。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系统要她接近他,要她绑定他,可没人告诉她,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她会突然分不清哪句是演,哪句是真。她慌了。“妾身不敢。”她低头,声音发虚。
裴泾直起身,没再说什么。只是袖角掠过她手背,带起一丝凉意。她立刻起身,
“妾身……需更衣。”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穿过偏廊,冲出大殿。夜风迎面吹来,
她扶着墙喘了口气。手伸进袖中,摸到那支御赐金簪。冰凉的簪身贴着掌心,
像一块压住情绪的石头。【关系建立进度+25%】系统提示响起。她没高兴。
反而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她完成了任务。进度推进了。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裴泾站在殿外石阶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一处细缝,
那里曾缝着一枚旧荷包,如今只剩线头。他收回手,沉香气息随风散开。皇帝从殿内走出,
站到他身旁,“你真让她这么闹?”裴泾淡淡道:“她爱闹,就让她闹。”“不怕惹出麻烦?
”“麻烦?”他嘴角微动,“我等的,就是她闹出点动静。”皇帝看他一眼,笑了,“看来,
你是真打算陪她演下去。”裴泾没答。他望着远处灯火,眼神静得像湖面。
姜翡一路穿过宫道,回到偏院。门关上那一刻,她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步摇晃动,
发出细碎声响。她抬手按住鬓角,想让它停下。可那声音还在响。一下,又一下。像心跳,
像倒计时。她闭上眼,耳边忽然浮现他刚才的话。“你真爱上本王了?
”3夜探王府触机关门关上后,姜翡没有立刻起身。她靠着门板慢慢坐到地上,
呼吸还是乱的。手心贴着冰凉的地面,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步摇还在晃,声音清脆。
她抬手扶住鬓角,那串金铃停了。屋里很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响动。
她低头看袖子里的金簪,御赐的,沉甸甸的。皇帝赏的,也算是一点凭证。
可刚才裴泾靠得太近,说的话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里。“你真爱上本王了?”她没回答。
也不敢答。现在想来,那句话根本不是问她,倒像是在试探什么。他明明知道她不对劲,
却一直没拆穿,反而顺着她演。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她必须做点什么,
把主动权拿回来。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
但有件事她记得清楚——摄政王府书房藏有官员往来密档。若能拿到一两份,交给魏家,
便是大功一件。系统要她嫁入魏家,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她站起身,
解开披帛塞进柜子,只留一身利落的短襦长裙。又从妆匣底层摸出一根银簪,尖头磨过石块,
变得锋利。这是她唯一能用的防身东西。夜色已深,宫门关闭。她翻墙出府,
借着街角灯笼的微光辨路,直奔王府西巷。摄政王府占地极广,外墙高耸,檐角飞翘。
她绕到后院偏门,发现墙根有处砖石松动,正好能踩脚。三两下攀上去,翻过墙头,
轻轻落地。院子里黑沉沉的,连守夜的巡更都听不见。她贴着廊柱前行,每一步都放得很轻。
回廊弯弯曲曲,走几步就岔出一条新路,像是故意让人迷路。她停下,盯着脚下青砖。
颜色深浅不一,有些边缘还泛着暗红。这不是普通铺地的料子。商户走货时常遇机关阵法,
她学过些门道。这种砖,踩错一块就会出事。她蹲下身,用银簪轻轻敲了其中一块。声音闷,
和其他砖不一样。她避开这块,沿着墙边走,专挑颜色一致的地砖落脚。前厅没人,
书房应在中庭。她穿过一个月洞门,看见前方一座独立院落,门口挂着“静思堂”匾额。
应该是那儿了。她加快脚步,刚踏上台阶,脚下一滑。地砖陷下去半寸。她立刻后退,
可已经晚了。“咔”的一声,两侧墙内弹出铁索,缠住她的脚踝,猛地往上一提。
她整个人被倒吊起来,悬在屋檐下。风灌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挣扎着去够腰带上的银簪,却被绳索勒得动不了。“谁让你来的?”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扭头,看见裴泾站在院中。他没穿朝服,玄色常袍略显凌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手里握着剑,剑鞘未除。他走近,抬头看着她,眼神冷,“姜姑娘半夜闯我书房,
就为了试试这机关灵不灵?”她咬住嘴唇,脑子飞快转。“我……梦游走到这儿,
不知怎么就触发了机关。”“梦游?”他冷笑,“你能梦游到本王府里,
还能精准避开前院守卫?”她不说话,只用力蹬腿想挣脱。绳索越动越紧,勒得脚踝生疼。
裴泾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抬手,剑光一闪。铁索应声而断。她摔下来,膝盖磕在地上,
疼得吸了口气。还没站稳,手腕就被他抓住,直接拽了起来。“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
”他说完,转身朝书房走去。她被拖着往前,心里发慌。这人根本没信她的话,
现在是要审她了。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院子。
浓烟随风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东厢起火!”有***喊。裴泾眉头一皱,松开她的手,
反手将她拉到身后。他拔剑在手,低声道:“别乱跑。”话音未落,一支火箭破空而来,
钉在门前柱子上。他一把揽住她肩膀,将她按向角落。“躲好。”可火势蔓延太快,
热浪扑面,木梁发出断裂的响声。眼看屋顶要塌,他不再犹豫,一手抱起她,冲出门外。
她被他夹在臂弯里,脸贴着他肩头。他跑得极稳,脚步有力,穿过火场时没有丝毫迟疑。
烟尘扑面,她闭着眼,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直到冲出侧门,到了安全处,
他才放下她。她站不稳,扶住墙喘气。裴泾站在火光前,脸上沾了灰,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看着她,忽然开口:“姜姑娘,你想对本王做什么?”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声音低,
带着一丝沙哑:“一次次靠近,又是酒泼,又是跳舞摔倒,现在又深夜潜入。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逼近一步,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拿走什么,只是想留下?”她心头一震。这话太危险了。
不只是任务,也不只是系统。是她自己都还没理清的东西。她往后退了半步,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他盯着她,不肯放过。远处传来救火的呼喊,
水桶砸地的声音接连不断。有人提着灯笼跑过来,照见两人站在阴影交界处。
她终于找回声音:“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结党营私的人。”“哦?”他嘴角微扬,
“所以你是替魏家来的?”她没否认。他忽然笑了下,抬手抚过她耳边碎发。动作很轻,
却让她僵在原地。“那你今晚看到的,还不够多。”他说,“下次,
我可以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想让她再来?他转身朝人群走去,
背影挺拔。走了几步,又停下。“记住,”他回头,目光沉沉,“下次别走正门。
机关不止那一处。”她站在原地,没动。风把烟味吹散,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廓。
那里还有他手指的温度。远处火光仍在跳动,映得地面忽明忽暗。她低头,
看见自己鞋尖沾了灰,一只鞋带松了,垂在地上。
4别院画像揭往事姜翡把松了的鞋带重新系好,手指有点抖。她站在巷口,
风吹得裙角乱摆,手里还攥着那枚从火场带出来的灰扑扑的玉佩。她没回府,
也不敢去魏家交差,脑子里全是裴泾最后那句话。下次别走正门。他说得好像还会再见一样。
她甩了甩头,抬脚往回走。可刚迈一步,就看见一个黑檀木匣子靠在墙根,
上面压着一张纸条。她蹲下打开,里面是一枚青白玉雕的坠子,形状像一片叶子。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巳时三刻,栖云别院,不见不散。字迹冷硬,一笔一划都像是刀刻的。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这分明是约她上门,可又不像请客,倒像是命令。她知道不该去,
去了就是把自己送进他的地盘。可她更清楚,若不去,心里这根刺会一直扎着。
她掐了下掌心,起身朝城西走去。栖云别院在半山腰,四周安静得听不见人声。院门没关,
她推了一下,吱呀一声开了。院子里种了几株老梅,枝干扭曲,地上落了一层枯叶。
正厅门敞着,她走近,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个小女孩,穿杏红短襦,
头发歪歪地挽了个髻,插着一朵野花。她坐在河边石头上,手里拎着一只湿漉漉的布鞋,
笑得露出缺牙。姜翡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屏风。哐的一声响,她顾不上疼,
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脸。那是她。六岁那年的样子。她记得那天,春汛涨水,
她跟着父亲路过洛水,看见一个男孩被冲到浅滩。她跳下去把他拖上来,自己摔了一跤,
膝盖破了。男孩呛着水哭,她一边抹泥一边说:“别怕,我会拉你上来。
”这段记忆她以为早就忘了。可现在,它突然回来了。脚步声从侧廊传来。裴泾走了出来,
还是那身玄色袍子,袖口用犀角匕首别着。他站到她身边,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画上。
“九年了。”他说,“你一点没变。”姜翡喉咙发紧,“这画……是谁画的?”“我画的。
”他声音很轻,“每年画一次,直到你长到十五岁。后来听说你病了一场,记性不好了。
我就不再画了。”姜翡猛地转头看他,“你知道我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第一次叫我夫君。”他嘴角动了一下,“那时我就认出来了。你说话的样子,
走路甩披帛的劲儿,还有生气时喜欢咬下唇——都和小时候一样。”姜翡往后退,
背抵住墙壁,“我不信。原主的记忆本来就不全,你怎么能确定是我?”裴泾没说话,
走到画前,伸手抚过画中女孩的手腕,“你左腕有道疤,月牙形。当年救我时,被石头划的。
你说不疼,可手一直在抖。”姜翡立刻卷起袖子。那道疤还在,淡得几乎看不见,
可确实存在。她呼吸乱了。裴泾转身,解开外袍。他肩胛处有一道伤,扭曲盘绕,
像是被火烧过又撕裂过。他指了指那处,“你也见过这伤。那年我被救上来,发高烧,
你守了三天。第四天我醒过来,你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湿帕子。
你说要替我吹伤口,怕它疼。”姜翡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没说出来,眼眶却热了。
她真的做过这些事。不是原主,是她自己。可她明明是现代人,怎么会在九年前就见过他?
裴泾系回衣服,语气恢复平常,“你不记得,可我记得。你救过我一次命,
现在我给你一个人情。你要什么,都可以开口。”姜翡摇头,“我不是来要东西的。
我……我只是想完成任务。”“任务?”他第一次皱眉,“你是说嫁给魏家?”她没回答。
裴泾走近一步,“魏琮不是善类。他想借你接近我,再借我掌控朝局。你若真嫁过去,
只会变成棋子。”“那不是我能管的事。”她抬头,“我只要活下来。”“你可以不用靠他。
”他说,“我可以护你。”“为什么?”她终于问出口,“我们不过见了几次,
你凭什么帮我?”裴泾看着她,眼神很沉,“因为你救过我。因为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
”姜翡说不出话。她想逃,可腿动不了。她想否认,可心跳快得压不住。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路以来的判断——系统说要嫁魏家才能活,可眼前这个人,
明明早就认识她,甚至为她藏了九年的画。她的世界裂开了一道缝。
裴泾从怀里取出那枚玉坠,放到她手里,“这个你收着。它是你当年留在我身上的东西。
你说,等以后见面,凭这个认人。”姜翡低头看。玉坠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翡”字。
是她的名字。她手指收紧,把玉坠攥进掌心。裴泾转身走向门口,“你走吧。今日的话,
不必急着回应。但记住,你不是非得按别人写的路走。”姜翡站在原地,没动。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落在画上。那小女孩的笑容亮得刺眼。她忽然觉得喘不上气。
她转身冲出厅门,脚步踉跄。风迎面打来,她才发觉脸上湿了。她抬手一抹,指尖沾了水。
不是汗。她跑到院门口,停下,回头望了一眼。裴泾站在画前,一只手搭在画框上,
背影孤得像一座石像。她猛地扭头,快步下山。山道弯弯曲曲,她走得急,鞋又松了。
她没停,也没弯腰去系。她只想离那里远点。可越跑,脑子里的画面越多。
河岸、泥水、小男孩的脸、自己颤抖的手、那句“别怕,我会拉你上来”。那些不是梦。
是真发生过的。她跑出巷口,拐进一条窄街,靠在墙边喘气。手伸进袖子,摸到那枚玉坠。
她把它拿出来,对着光看。玉质温润,边缘磨得圆滑,显然是被人常年佩戴。她闭上眼。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声音答:“我叫姜翡。你呢?
”“我……不能告诉你。”“那你答应我,以后一定会来找我。”“好。”姜翡睁开眼,
胸口剧烈起伏。她把玉坠塞回袖中,抬脚继续往前走。街对面有家药铺,门口挂着布帘。
她经过时,帘子被风吹起一角。她瞥见里面有个男人侧身站着,肩线挺直,玄色衣角垂地。
她脚步一顿。那人似有所觉,缓缓转头。四目相对。他眼里有她奔跑的身影,
也有九年前那个雨天的倒影。5湖上刺客乱心弦姜翡站在街角,
药铺的布帘在风里晃了一下。那人转头看她,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过来。她没动,也没退,
只是把袖子里的玉坠攥得更紧了些。三息后,她转身走了。不是回府,也不是去魏家,
而是朝着城东的方向迈开步子。披帛被风吹起,她抬手按了按,脚步没停。碧波湖边,
画舫静静浮在水面上。船头挂着一盏青纱灯,随风轻轻摇晃。裴泾已经在船上,
背对着湖面站着,听见脚步声才回头。“你来了。”他说。姜翡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船舱里摆着茶具,他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茉莉香片,热气往上飘。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九年前就知道了。”他端起自己的杯子,
“你说苦的东西要加点花香才喝得下去。”她没接话,低头吹了口气。水面映出两张脸,
靠得很近。船慢慢离岸,湖风吹进来。帘子是新换的,绣着几朵野花,
和那天画里的样式一样。姜翡盯着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魏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够多。”他放下茶杯,“你不该嫁过去。”“为什么?”“他想用你牵制我。
”裴泾看着她,“而你,不是棋子。”姜翡刚要再问,窗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一支黑羽箭射穿窗纸,擦着她的耳侧飞过,钉进后面的木板。第二支直奔她胸口而来。
裴泾猛地起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箭尖撞上他的肩甲,溅出一点火星。他闷哼一声,
手臂晃了晃,却没松手。第三支箭从下方破水而入,穿透船底,直取姜翡脚踝。
裴泾抬腿踹翻桌案,木板砸下压住箭尾。水开始渗进来。“趴下!”他低喝。姜翡跪坐在地,
看见他抽出腰间长剑。下一刻,船身剧烈晃动,三个人影从湖中跃出,手持短刀扑向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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