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我多想问他。

可我只是一缕魂魄，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问不出。

他喝了很多酒，眼神迷离，俊美的脸上，是化不开的痛苦。

他用手指，一遍遍地描摹着骨灰盒上的花纹，像是要把它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我早就知道，林婉婉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知道，她一直在模仿你。穿你的衣服，用你的香水，学你说话的语气。”

“我知道，她跟你说了很多我的事情，很多……我只对你说过的话。”

“我知道，她想成为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被林婉婉的伪装骗得团团转。

我以为，在他心里，林婉婉是纯洁无瑕的白月光，而我，是耍尽心机的恶毒女配。

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他什么都知道。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对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相信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

“因为……”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因为，我欠她的。”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也不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管她做什么，我都要让着她，补偿她。”

“我告诉自己，宋晚，你那么强大，那么坚韧，你不会在意的。”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滚烫的，灼得我心口发疼。

顾言深，你这个**。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在意？

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也会痛。

就因为我爱你，我就要活该被你和你所谓的“恩人”一起伤害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多想冲出去，给他两巴掌。

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我的骨灰，沉浸在自己的悔恨里。

第二天，林婉婉又开始作妖了。

她大概是觉得，顾言深对我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

她开始变本加厉地，清除这个家里，属于我的痕迹。

她把我最喜欢的沙发套，换成了她喜欢的颜色。

她把我种在花园里的玫瑰，全都拔了，换上了她喜欢的向日葵。

她甚至，想把我衣帽间里的衣服，全都扔掉。

“言深，”她挽着顾言深的手臂，笑得一脸天真，“姐姐的衣服都放了这么久了，也该处理掉了。我帮你找人来收走，好不好？”

顾言深正在看一份文件。

他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你。”

林婉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准，立刻就叫来了家政公司的人。

我看着她，指挥着那些人，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

那些衣服，每一件，都有我和顾言深的回忆。

那件白色的礼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

那件红色的连衣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那件蓝色的风衣，是我们去巴黎旅行时，他亲手给我挑的。

……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

顾言深，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你真的，要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抹去吗？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顾言深，他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他走到衣帽间门口，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林婉婉看见他，立刻迎了上去，邀功似的说：“言深，你看，我快收拾好了。”

顾言深没有理她。

他走到一个垃圾袋前，蹲下身，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孕妇穿的连衣裙。

那是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陪我一起去买的。

我记得那天，他很有耐心，陪我试了好多件。

最后，他选了这一件。他说，我的晚晚，穿什么都好看。

他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那件裙子，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温柔和悲伤。

“这条……也扔了吗？”他问，声音很轻。

林婉婉的脸色，微微一变。

“姐姐……姐姐已经不在了，留着这些，也只会让你触景生情。”她说。

“是吗？”

顾言深站起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我怎么觉得，是你看着这些东西，碍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