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这房子真大，跟咱们家现在住的差不多了。”

林悦挽着我女儿萌萌的胳膊，在新房的毛坯里转来转去，语气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心里有点膈应。

什么叫“咱们家”？

这九年，她住在我家，吃在我家，穿在我家，我确实待她不薄。

可我家，终究不是她家。

我丈夫老张正拿着卷尺，在客厅比比划划，嘴里念叨着沙发要买多大的，电视要挂在哪面墙。

我女儿萌萌满脸幸福，憧憬着未来的小家。

“妈，谢谢你。”萌萌跑过来抱住我，声音带着点撒娇的甜腻。

我笑着拍拍她的背，“傻孩子，妈不给你给谁。”

这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前半辈子攒下的积蓄，不就是为了让她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不用看人脸色吗？

中介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我，“姐，您可真是个好妈妈，现在能全款给女儿买婚房的，不多了。您女儿真有福气。”

我摆摆手，嘴上说着“应该的”，心里却很受用。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呢。

刷完最后一笔尾款，拿到购房合同的那一刻，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回家的路上，气氛却有些诡异。

老张开车，一言不发。

萌萌坐在副驾，低头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后座的林悦，从离开售楼处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她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紧绷，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

我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思越来越重了。

九年前，我姐，也就是林悦的妈，和姐夫闹离婚，闹得天翻地覆。

她一个人跑到外地打工，说要闯出一番事业，就把当时才十岁的林悦丢给了我。

她说，最多三年。

结果，三年又三年，现在都第九年了。

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寄点生活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不是没怨过。

可看着林悦那张酷似我姐的脸，那声怯生生的“小姨”，我又心软了。

就这么养着吧，总不能把孩子往外推。

可我没想到，我养大的，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进家门，林悦就松开了挽着萌萌的手。

她没换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玄关，挡住了所有人的路。

“小姨。”

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哭腔。

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悦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老张和萌萌也都停下来，看着她。

林悦抬起头，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姨，你给姐姐买婚房，我很高兴，真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咽。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皱起眉，有些不解，“忘了什么？”

“忘了我啊！”她突然拔高了音量，眼泪瞬间决堤，“我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你给姐姐准备了婚房，那我呢？”

空气瞬间凝固。

我丈夫老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女儿萌萌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却写满了质问和委屈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她最后一句话。

她问我。

“我的嫁妆，你存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