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终于可以休息了！

……

一场车祸，红玉结束了29年的人生。

作为人，她过的很累！

死前她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做人了！

等她重新有意识时，是在一个小区的绿化带里。

是的，她成了一棵树。

阳光穿过头顶，洒满树身，每一片叶子都被照耀着，清风拂过，枝叶颤动。

波光粼粼。

好暖，轻飘飘的，红玉感受到有一种奇异的满足。

原来作为一棵树吸收阳光的感觉是这般好！

记忆闪过从前，那些无处释放的、长久压抑着的情绪依旧潜伏在意识深处，她稍稍想起就痛苦到蜷缩叶子。

她连忙停止想起，过了好一会儿，人类的情绪才渐渐变淡。

红玉像被一块安全玻璃罩住，重新轻快起来。

心中只剩下树木追求生存的本能。

蜷缩的叶子缓缓张开，阳光透进树身，泥土深处，细嫩的根茎努力的吸取营养物质和水分。

每天的生活都很悠闲，生存仅靠本能，红玉渐渐适应作为树的日子。

这个小区是个高档小区，物业会定期安排园丁施肥杀虫除草，每棵植物的距离都安排合理，红玉并不需要和其他植物去争夺资源。

她也试着探索过，但没有植物可以和她交流。

植物间虽然可以传递些简单的信息素，比如这里光照好，这里水多，虫子来了等等，但无法像人类样进行深层次交流。

作为一颗吃喝不愁的观赏性果子树，红玉能长久在这里生存的要求就是能长的枝繁叶茂。

对她来说就是没有要求，所以她整棵树都是懒洋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夏末。

这期间，她没去细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变成了树，只当是没喝忘川水的下一世。

安逸的日子在一天夜里被打破。

南方夏天的晚上总是风多，暖风里夹带着蓬勃的生命力，那是更远处树木的信息素。

红玉很喜欢这种风，被这种风裹挟着她即使昏昏欲睡也是快乐的，能遗忘作为人时痛苦的记忆。

起先，和往常一样，微风轻轻挑动她的发丝，她惬意地扬起脑袋。然而，短短几息的时间，一股疾风劲吹来，她所有的叶子不受控制般哗啦啦抖动起来；紧接着，狂风呼啸，枝丫震动，她整棵树都被吹得后仰。

哗一下，红玉整个脑袋仰倒在脚后跟！

红玉吓得瞪开眼。

眼前天昏地暗。

红玉感觉自己就像大唐不夜城中不倒翁小姐姐，控制不住不辨方向地快速晃动。

周围的信息素疯狂涌动，有的在兴奋狂欢，有的在紧张恐惧。

红玉还没来得及思索。

轰隆隆，一道白光划破夜空；

霹雳震天，响雷炸响耳边

她呆滞地看着天空。

雷声轰响，闪电在天上环绕。

她先是被电闪雷鸣的磅礴气势所震撼，但是马上，一种恐惧从灵魂深处浸染到全身。

作为人时，虽知道雷电恐怖，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赤条条站在雷电下直面它的威严。

而且树它是导电的啊！！！

惊悚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传来，玻璃被吹的碰撞和物体掉落的声音。

风从小区狭长通道窜过，带着尖锐的声音快速吹过，树枝齐刷刷被压倒，呜呜咽咽的。

咔嚓！

红玉脚裂了。

风太大了，她要被吹走了！

一瞬间，她终于学会了怎么让多到无处安放的脚趾（根系）扣紧泥土。

眼看着脚趾一根接一根地拔出地面。

一道雷劈了下来，她痛得眼前一黑。

……

等她恹恹醒来，发现自己又成了一只小奶狗。

狗妈妈蜷卧在桥洞下，身下有3只小奶狗在争夺口粮，那是红玉这世的兄弟姐妹。

狗妈妈是只流浪狗，是只***的中华田园犬，她很瘦，皮贴骨，奶水根本养不活她们兄妹四个。

红玉趴在一边，悲怜的看着她们。

又能活一世，她既悲且丧。

作为人的记忆太深刻，道德感太高，她克服不了下限去争夺狗奶。

想不通老天究竟是偏爱她还是惩罚她？为什么要让她带着记忆转世？

而且作为树，死的时候太痛苦了，那种整个人活活被雷电撕裂的疼，让她想起就心有余悸，控制不住的发抖。

没多久，三只小狗就吸不出奶水了，饿得不断嘤嘤叫唤。

狗妈妈站起来，将她们四只依次叼进一个狭窄的洞***，洞穴周围有些杂草掩藏。

走的时候狗妈妈单独舔了舔红玉，看红玉眼皮颤动，才放心地离开去觅食。

狗妈妈时不时出去觅食，找到食物，有奶水了就回来投喂。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饥肠辘辘的回来。

一整天红玉都趴在地上，没去吃过一口奶水。

做人不好，做树也不好！

活着太难了。

她想着这样死了也好。

看她一动不动，狗妈妈会巴拉开3兄妹，主动凑过来给红玉喂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红玉闻到奶香味，即使基因告诉她很美味，但依然张不开口。

‘奶嘴’一凑到嘴边，她就扭过头。

狗妈妈用嘴巴一边嗅一边轻推她脑袋。

她始终不动。

其他三只小狗饿得嗷嗷叫，很快就将她挤开了。

作为一只流浪狗，为了找到食物，狗妈妈每天都很忙，很难分出全部精力给红玉，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四天过去，红玉觉得自己就快要死的时候，狗妈妈突然把她叼出了窝。

一路跑动。

穿过一段草丛，闻到一阵恶臭，跨过臭水沟，又走进一条巷子，喧闹的叫卖声响起，是一条集市。狗妈妈踌躇地转了几圈，最后谨慎避开人群，挨着墙角小心地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垃圾场，才停下了脚步。

狗妈妈把红玉放在了垃圾旁的碎石上。

红玉虚弱地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很快又垂下去。

快要死了，红玉也无心去猜测狗***用意，无力的趴在地上。

狗妈妈低垂着脑袋轻唤她，看她不动，焦急地冲着一个方向“汪汪”叫。

“是小黄啊，怎么了？”一道慈祥温柔的老太声从远方传来。

红玉费力地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狗妈妈摇晃着尾巴跑向一个一手夹子一手蛇皮口袋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怜爱的低头看着狗妈妈：“又想找奶奶吃火腿肠吗？”

她摸向裤子口袋“我看看，好像还真有一个。”

狗妈妈听不懂，亲热地围着老婆婆腿边转圈，然后冲着红玉那边叫唤，牙齿咬着老婆婆的裤脚示意她往红玉的方向过去。

红玉知道狗妈妈很警惕人类，一般不会靠近人类，现在这样，看来它很信任这个老人。

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好奇她们之间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