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身上的伤就没断过，青一块，紫一块。

往往是上一顿打的伤还没好，下一顿就已经来了。

他们打我，甚至不需要理由。

走过我身边，看我在剪指甲，就是一巴掌，骂我只知道臭美浪费钱。

花钱给我上学，也不知道好好学。

数学一百五的满分，我没考到一百四十以上，就要挨打。

哪怕我考了一百三十八，已经是全班第一了。

哪怕我哭着解释，全班都没有人考到一百四。

他们总有他们的理由。

“我们管别人考多少干嘛？你考不到一百四，你就要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上高中。

不是说他们高中就不打了，而是我上了高中住校了，他们想打也打不到了。

高中的时候，我一周的生活费是十块钱，三餐都在学校食堂吃。

他们说，我在学校里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钱给多了容易学坏。

奶奶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

每次来，都会偷偷给我塞钱，三十，五十的。

她没有退休金，没有收入，就是一个在地里忙活了一辈子的农村老太太。

能给我这么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还会给我带一些喜糖，或者煮好的红鸡蛋。

每次看到她，我都强忍着眼泪，骗她说钱够花，都用不完，让她把钱拿回去。

她总是摸着我的脸说：“奶奶哪里不知道你，别跟我犟。”

我只记得，她的手摸在我脸上，特别粗糙，像砂纸一样。

那时候，学校是每两个星期才放一天假。

我记得每次放假前，所有同学都兴奋地讨论着回家要干嘛。

男生们约好了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出的电视剧。

而我，那时候甚至连个聊天账号都没有。

我一点也不期待放假。

因为回家，就意味着要重新回到那个压抑的牢笼。

高考结束，我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

不是什么顶尖名校，但放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已经算是光宗耀祖的学霸级别了。

我一夜之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总算高兴了，逢人就说我从小就听话，懂事。

甚至开始向外人传授他们“成功”的教育经验。

大伯比他们还高兴，因为哥哥姐姐都没考上大学，哥哥初中毕业就去学理发了，姐姐上了个中专。全家就我一个大学生，一个“有出息”的。

大伯看别人家都办升学宴，也赶时髦，非要给我办一个。

在镇上最好的酒店，定了五桌。

亲朋好友都来了，场面很热闹。

席间，我看着他们俩在那儿高谈阔论，一脸得意。

“我们家孟雀啊，从小就省心，怎么打都没事儿。”

“不都是为她好嘛！不打她，她能考这么好？”

“我家这孩子，不作相，打她，哪怕打个半死，转过头就没事了，怎么打都不记仇。”

我坐在旁边，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

“怎么打都不记仇的，那不是狗，就是死人。”

全场瞬间安静了。

小说《撕钱少女复仇记》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