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次和亲，我去。”

温晚辞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皇宫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皇帝都皱紧了眉头。

因为这次和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温晚辞。

她是皇室最受宠的小公主，是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

“胡闹！”皇帝沉下脸，“朕已经说过，和亲人选另议！你和苏小侯爷两情相悦，朕怎会拆散你们？更何况此去北境山高路远，那北境王残暴不仁……”

“父皇。”温晚辞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您说过，和亲公主从皇室中选。我同样是皇室一员，身为公主，就该担起责任。”

“至于苏慕言……”她顿了顿，指尖微微发颤，“说好今日是选和亲人选的日子，他既错过了求娶的时机，那便，永世都是错过了。”

皇帝脸色难看，正要再劝，殿内其他公主却已经红了眼眶。

“晚辞！你疯了？”大公主一把拉住她的手，“北境那是什么地方？要死也是姐姐们去死，轮不到你！”

“就是！”二公主也急得直跺脚，“你从小娇生惯养，去了那种地方怎么活？”

“……”

姐姐们七嘴八舌地劝着，温晚辞却只是安静地站着，眼眶越来越红。

她们明明也怕，却还是抢着替她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了下去：“儿臣心意已决，唯望父皇成全！”

“北境君王残暴也只是坊间传闻，若当真属实，儿臣嫁过去后，也会步步小心，明哲保身，父皇……下旨罢！”

皇帝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最终长叹一声，颤抖着提笔写下圣旨。

“九公主温晚辞和亲北境，半月后，朕亲自为她送嫁！”

温晚辞接过圣旨，指尖冰凉。

她转身走出大殿，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刚走下台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晚辞！小爷来请旨娶你了！”

苏慕言一身红衣策马而来，衣袂翻飞间意气风发。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快步走到她面前，“晚辞，我来晚了，和亲人选定下了吗？”

温晚辞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啊，他的确来晚了。

“定下了。”她轻声说。

苏慕言松了口气，唇角微扬：“那就好。”

“你不问问是谁吗？”

“无论如何不会是你。”他语气笃定，“皇上知道我们两情相悦，怎会舍得将你嫁去北境？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他最疼你了。”

温晚辞静静地看着他，她本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圣旨已下，他们此生都再无可能。

又何必徒增烦恼？

苏慕言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柔声哄道：“既然和亲人选已定，那我晚些再向皇上求旨娶你，可好？”

“为何是晚些？”

“因为……”他有些犹豫，“清瑶住在侯府无名无分，总是被下人欺负。我打算先迎她入府为侧妃。”

见温晚辞脸色微变，他连忙补充：“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碰她，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在侯府安稳度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温晚辞的心口。

她与苏慕言的情谊，曾是整个京城最动人的佳话。

小时候，他总爱追在她身后喊 “晚辞妹妹”，哪怕被她用雪团子砸了满头也不恼；长大后，他成了最张扬的小侯爷，却唯独在她面前收敛锋芒。

去年上元节，他一人独挑十位世家公子，为她赢下满街花灯；今年春猎，他追着那只稀世白狐三天三夜，只因她随口说了句 “那皮毛真好看”。

人人都说，苏小侯爷把九公主捧在手心里宠。

直到那个雨夜，他的暗卫为救他而死，临终前只留下一句：“求小侯爷……照顾我妹妹……”

自那以后，苏慕言的眼里就多了另一个人。

温晚辞染风寒高烧不退那日，太医说怕是会传染，苏慕言却不顾劝阻守了她三天，直到沈清瑶派人来报 “心口疼”，他连药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了出去。

上元佳节，她站在城楼上等到星河黯淡，却看见护城河边，苏慕言正小心翼翼为沈清瑶点燃一盏莲花灯。

如今边关告急，要从皇室选一位公主和亲。

传闻那北境君王残暴不仁，已有三位王后惨死宫中，几位皇姐吓得连夜定下亲事，生怕被选中。

三日前，她特意提醒苏慕言：“明日一定要来求旨，否则……”

“放心，”他笑着捏她的脸，“我定准时到。”

可今日，满朝文武都在，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后来才知，沈清瑶昨夜 “突发急病”，他守了一整晚，至今未醒。

温晚辞攥紧手中的圣旨，忽然笑了。

既然他选择了沈清瑶，那她便成全他。

“好。”温晚辞开口，“我同意。”

苏慕言一怔，随即有些心慌：“晚辞，你……”

他本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为何突然同意了？”

温晚辞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唇：“我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之前，她不是没吃过沈清瑶的醋，觉得她总待在苏慕言身边不妥，便私下给了她一笔金银财宝，还置办了一座江南的宅子，想送她离开。

可沈清瑶却当场跪地，朝她磕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哭喊着说死也不离开苏慕言。

正巧被赶来的苏慕言看见。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女子。

后来她解释，他却只当她是骄纵任性，故意给沈清瑶难堪。

此刻，苏慕言只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低三下四地哄道：“晚辞，莫生我气，侯府新得了匹西域宝马，我带你去看看。还有你最爱吃的梨花酥，我让厨娘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温晚辞打断他，“我正好有东西要取回。”

可到了侯府，两人才刚刚下马，侍卫便匆匆来报：“小侯爷，沈姑娘听说您的旧疾需要雪莲入药，孤身一人入山寻药，半路为野豹所伤，现在危在旦夕！”

苏慕言脸色骤变，拉着温晚辞就往沈清瑶的院子跑。

屋内，太医满头大汗：“沈姑娘失血过多，除非用‘九转还魂丹’救命，否则……”

苏慕言猛地看向温晚辞：“晚辞，九转还魂丹是不是在你那里？”

那是皇帝赐给她的保命之物，天下仅此一颗。

温晚辞攥紧了手，心间泛起一阵刺痛，“若给了她，我以后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苏慕言握住她的手，“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用到它，晚辞，她哥哥因我而死，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温晚辞垂眸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这双手曾为她摘过最甜的梨，也曾为她挡过最利的剑。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子，在微微发抖。

“药，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