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校医检查后确认顾言只是脚踝轻微扭伤（运动会旧伤有点加重）和一点擦伤，并无大碍。处理完伤口，校医和老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留下顾言在观察区休息。

后台的临时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喧嚣被隔绝在门外，气氛瞬间变得安静而微妙。

顾言坐在椅子上，左脚踝缠着新的绷带，手里捧着一杯唐小悠给他倒的热水。他低着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着。湿漉漉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一部分眉眼，也掩去了他此刻的表情。

唐小悠坐在他对面，也有些局促不安。刚才在台上的“英勇”劲儿过去后，后知后觉的羞赧涌了上来。她是不是太冲动了？那些指责是不是太夸张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那个……”唐小悠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你……脚还疼吗？”

顾言抬起头。

唐小悠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或者带着沙雕窘迫、或者偶尔流露出温柔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尚未完全褪去的难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浓得化不开的感激，还有一种……深沉的、让她心跳加速的专注。

他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瞳孔里。

“……为什么帮我？”顾言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被压抑后的低沉质感，不再有任何伪装，“很丢脸吧？在那么多人面前……像个笑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脆弱。

唐小悠的心像是被他的眼神和话语烫了一下。她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丢脸什么？被安全隐患绊倒又不是你的错！”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异常清晰坚定，“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勇敢地迎上顾言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那样的你，一点也不丢脸。很真实。摔倒会疼，出糗会慌……这才是正常人啊。我只知道……”她的脸颊染上红晕，声音更轻，却字字敲在顾言心上，“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顾言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握着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唐小悠因为害羞而泛红却异常坚定的脸庞，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那些压抑了太久、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情感，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放下水杯，猛地站起身（忽略了脚踝的疼痛），一步就跨到了唐小悠面前。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灼热的气息。唐小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背却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顾言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却仿佛带着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