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村里随便抓一个女孩问，她心仪的少年是谁。

那答案一定是裴业明。

当然，我也不例外。

从小我都很羡慕村里可以去上学的孩子。

可我没有父母，没人愿意也不会有人供我读书。

所以我很羡慕裴业明，即使他家里条件很差，但爱他的父母依然愿意支持他上学。

村里开设学校后，我总会趴在窗户外偷听，却常常因为邋遢的形象被老师当作坏孩子驱赶。

其他小朋友只会戏弄我，取笑我，远离我。

而裴业明是第一个朝我走近的人。

“你不要再到处偷吃东西，这样大家只会讨厌你，你去河边梳洗梳洗，捡几件别人家不要的旧衣服，最后再装装可怜，只求一碗饭的话村里人还是会给你的。”

就这样，此后村里多了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春籽。

知道我喜欢读书，他会把自己不用的旧书给我。

知道我喜欢听课，他会帮我打掩护以防我被老师赶走。

知道我喜欢吃水果，他会在我去他家讨要一碗饭时，特意给我留块苹果。

那时我不知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比别人对我要好。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偏偏他最争气。

裴业明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高兴地抱遍了村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混迹村头的那只阿黄。

“春籽，我考上了！我就知道自己一定可以！”

在那个温暖的拥抱中，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心动。

然而，天之骄子差点倒在黎明前夕。

那晚我跪遍村里每一户人家，只为给他争一个明天。

之后我耕的每块土地，磨破的每一根手指，都让我觉得值得。

我本以为往后和他的交***越来越少，毕竟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尘下土。

可没成想村里人的自私会将我以这样一种卑劣的方式，推向他。

裴业明压在我身上，口中叫了无数次蒋知蔓的名字，我羞愧到无地自容，仿佛自己是偷走别人幸福的小偷。

唯独那一声春籽，让我震惊，然后沉沦。

那晚后，他恨我。

但没关系，毕竟当我答应配合村长时，就做好了被他恨上的准备。

我希望他是自由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

眼睛早已哭到干涸，再流不出半滴眼泪。

“我欠你的，你非得逼我用这种方式来还吗？”

“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和你有一星半点的联系？”

裴业明眼里染上哀痛，没刮的胡子让他此刻看起来沧桑不少。

“春籽你冷静点，安安发生意外我也很痛心，可以后的日子还要接着过不是吗？你若是因此垮下，安安在天上看着也会难过的。”

“你痛心？你痛心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这个儿子，裴业明你到底在痛心什么！？”

鼻腔整个酸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我本就没想过要打扰你，安安是我的孩子，我从没奢望过你认他，管他，甚至是爱他。”

“我就想好好把他养大成人，让他以后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想做的事。”

“你为什么连我这么小的愿望都要剥夺？”

说完，我被包裹进温暖的怀抱，男人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

“春籽，对不起。”

我轻轻挣开，看着最后一张纸币燃烧殆尽。

“裴业明，我恨你。”

这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拥抱。

我喜欢的那个少年，死在了过去。